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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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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

經過了一條長長長——的通路,林婉兒終於墜落到底了。

好像不怎麽疼,蛇的肚子真軟啊。

但再怎麽說,也是肚子啊,她就要被吃掉了。

林婉兒閉著眼,四仰八叉地躺著喃喃道:“啊,為什麽,我還沒有到16歲,怎麽能就這麽胎死腹中了呢?唉,真是短暫的人生啊,也不知道——啊!別戳,疼,哎呀我知道了別戳了!”

白虹劍滿意地從她脖子上挪了下來,倒在地上徹底動不了了。

“唉,世風日下劍心不古,這就是仗著寵愛為所欲為嗎?”林婉兒嘆著氣睜開眼,看了眼地上連靈光都徹底發不出來的可憐白虹劍,寵溺一笑,“還能怎麽辦呢,只能寵著了唄,誰讓你是我愛妃呢~”

劍:……

想砍人,沒靈氣,動不了,急!

從白衣道友身上坐起身(林婉兒:……),將徹底變成凡鐵的白虹歸劍入鞘,林婉兒環顧四周,發現這裏似乎可能也許好像……不是蛇的肚子裏,而是個山洞。

至於為什麽不確定,因為這山壁摸起來是熱的。不過雖然溫熱但好歹堅固,觸感又是普通的土石,所以應該是山洞沒錯。

他們所在的是一個方圓三丈的圓形空間,整個洞內不知為何被微弱的紅光籠罩著。視線的對面,一條幽深的通道不斷向前延伸著,不知通往何地。

但比起通道,此時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她千辛萬苦救回來的向導白衣道友,現在正臉朝下砸在地裏!似乎因為被她當做了墊背,竟然連地面都被砸開了好幾條裂縫!

“對不起對不起道友你沒事吧——”

別死啊別死啊千萬別死啊,要是死了她一個不認路的家夥該怎麽轉出去這倒黴的陣法啊。

“哇啊流血了!”

傷口就在額頭正中,鮮血順著鼻梁和眼窩流了一臉,正滴滴答答地順著下巴往身上流。

“恩?竟然只是破皮嗎?道友你的臉皮真夠厚,啊不是,真夠硬的。”

沒有靈氣又用完了真氣,打不開乾坤袋的林婉兒手忙腳亂地用袖口幫他擦血,就在此時她發現了一件奇妙的事。

鮮血滴落在他白色的衣袍上,眼見著就要留下一灘難以祛除的血漬,可那刺目的紅卻仍舊保持著水滴的模樣,輕輕巧巧地順著他的身體曲線流動,最後無聲地落向地面。

而這看似易汙的白色衣袍,別說血跡了,連她之前以為的泥土都沒有沾染過,仍舊潔白如新。可就算是她身上這種法衣,在長時間沒有靈氣支撐的情況下也變得跟普通衣物一般,他這白袍怎麽還能?

“這纏枝蓮暗紋……難道就是傳說中,仙衣坊以蛟綃織就,冬暖夏涼透氣舒適,號稱出淤泥而不染,貴得要死但除了好看屁用沒有的——雋雅系列裝逼專用服?”

在林婉兒眼中,這位滿臉血還不知道啥修為的道友頭上頓時閃出了“人傻錢多”四個大字。

不僅如此,近距離查看才發現,青年的雙手上套著一雙認不出材質的銀絲手套,可謂是精致到了手指尖。

就在林婉兒感嘆完重新檢查傷口時,不經意間就對上了一雙小鹿眼,眼睛的主人顯然剛從昏迷中蘇醒,目光還沒有聚焦,朦朦朧朧地望過來,如煙似霧。

“道友你終於醒了!”不對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,“你什麽時候醒的?”

是從摔下來臉著地開始,還是從她剛才說他臉皮厚開始?

……雖然好像都沒啥區別就是了。

想必在他眼裏,她林婉兒就是個對昏迷之人落井下石還指指點點的混蛋。

不,她還可以拯救!

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,你聽我解釋,其實是我剛在那個草地上——”

從那片奇怪的草地開始,林婉兒將遇到他之後的所有事情都一股腦都講了一遍,試圖讓對方明白,這一切都只是不幸的事故而已。

然而,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,他只覺得吵鬧。

是真的很吵。

眼前之人那急速的話語落入耳中,與仿佛被重錘不斷敲擊著的大腦一起異化,時而是刺耳而綿長的金鐵剮蹭之音,時而是空茫又迷幻難辨的空明浩然之聲,不斷在他可憐的顱腔內回蕩著,反反覆覆沒完沒了地折磨著他勉強收攏的意識。

視野被斑駁的色塊分割成無法辨識的圖景,灰蒙蒙地花成一片。他強忍著太陽穴的不斷抽痛,努力讓雙目聚焦,能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類似人形的輪廓。

他不得已再次閉上眼睛,試圖通過呼吸來調整自己因為身體瀕臨極限而失去了作用的五感。

這並不難,是早已習慣的流程。

“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道友你要相信我啊。”

在每一個呼吸都無限拉長的時間裏,模糊的輪廓慢慢匯聚成一個少女的人影,刺耳難辨的雜音收束成悅耳的嗓音,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。

他被人救了。

在一個幾乎無人踏足之地,在已經徹底自我放棄之後。

少女的眼眸澄澈無暇,只一眼他就明白,這不過是又一次善意的相遇。

一次沒有意義的相遇。

於是他再次閉上了眼睛。

“道友你沒事嗎?只是破個皮而已怎麽就虛弱成這樣?”

帶著涼意的手貼到了他的額頭上,他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,卻已沒有力氣再去分辯什麽。時也命也,善念也未必會帶來什麽好的結果,遇到他也只能是她的不幸了。

“沒有其他外傷,也沒有發燒,真奇怪……”

然而少女卻像是什麽都沒有察覺到一般自顧自地說了下去,一會兒擡了擡他的胳膊,一會兒戳一戳他的腰腹,似乎真的在認真檢查他身體的狀況。

這不可能。

沒有人能在觸碰過他之後還能保持“正常”。

所以,他不得不睜開眼睛,不得不徹底醒來。

然後他看到了,那只被無數人稱之為噬魂之器的鐲子,正像只市井中最普通不過的玉鐲般乖順地掛在少女纖細的手腕上,玲瓏雅致。

他茫然地將視線從鐲子上移開,第一次去認真看眼前之人的臉。那是一張生機勃勃的面容,正值含苞待放的年紀,漂亮的杏眼神光內斂,讓人下意識忽視掉她還略顯稚嫩的臉龐。

她還是個孩子。

他心情覆雜到了極致,又不知該如何開口,一時間沈默下來。

而林婉兒自是不會知道他的愁腸百結,她一本正經地豎起了三根手指,問:

“道友,你看這是幾?”

青年:……

林婉兒再次試探著問,“道友你會說話嗎?”

青年:……

林婉兒:……

“完了完了,他好像把頭摔傻了。”她絕望地望天,只看到了黑乎乎的洞頂。林婉兒嘆了口氣,拎起已經變鐵片的白虹劍,蜷縮在一旁抱在懷裏,“這下出不去了,愛妃,咱倆這回真要死同穴了……”

劍:……

終於,也不知道是她的誠意感動了上蒼,還是白衣青年那驚為天人的反射弧終於轉過來了,剛剛還跟個行屍走肉一般的人突然咳了兩聲。林婉兒立刻轉過頭去,恰好對上了那人看過來的幽深目光。

“出去的路,本……”他不適地蹙了下眉,“我確實知道。”

青年自述說,他名為聞夕,“朝聞道,夕死可矣”的聞夕。

當然,幾乎沒讀過什麽典籍的林婉兒完全不懂他到底說的是什麽意思,不就是聽聞的聞,夕陽的夕嘛。這人似乎戒心挺強,明明身體虛弱到站立不穩,卻寧願扶著墻也不願意就著她的手站起來。

額頭的傷口倒是已經結痂了,果然臉皮夠硬。

待他站穩身子後,又捂著胸口悶咳了幾聲,擡眼看向她,猶豫著問了句:

“你……可有什麽不適?”

不適?

她能有什麽不適?這不明顯活蹦亂跳的嗎?

“我沒什麽,倒是聞道友你真的沒問題嗎?我看你走路都打晃,是受了什麽內傷嗎?”

“並未,只是些舊疾,不值一提。”他垂下眼簾,目光落在那鐲子上,神色淡淡地說:“我並無他意,只是此陣看似輕松卻實際暗藏殺機,便有些擔心……姑娘你一路走來是否遇到過什麽卻沒有放在心上,才有此一問。”

“你這麽一說——”

“在下雖修為淺薄但略通醫道,身上帶了些藥。姑娘若有任何不適,盡管告知便是。”

“先生你竟然是藥師嗎?失敬失敬。”之前還算隨意的態度驟然恭敬了幾分,她凝眉沈思片刻,一本正經地說:“我感覺四肢無力,身體沈重,氣血不暢,頭重腳輕……”

每說一個詞,聞夕的臉色便差上一分,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更加蒼白。誰知下一刻林婉兒話音一轉,對著他一個拱手,言辭懇切道:

“沒有靈氣的我就像是一條沒有水的魚,快要憋死了。所以先生,看在我救你出蛇口的份上,請你協助我一起走出這該死的陣法吧!”

聞夕聞言沈默了好半天,忍不住又咳了兩聲,問:“只是這樣?”

這樣還不夠嗎?

“當然如果先生有什麽需要我出力的地方,我一定全力以赴萬死不辭!”成功會錯了意的林婉兒努力表真心。

他望著林婉兒認真的模樣,最終還是咽下了胸中的千言萬語,點了頭。

“——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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